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黒糖焼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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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原创】雨中小记

※2013.09.30 2:53 

下雨了。风里微微掺着薄薄的秋雨,感觉凉丝丝的。我本想蹲在走廊上逗弄那只黄白相间的花猫,谁知它只一味躲懒,蜷在角落眯眼睡着,任我怎样叫唤抚弄也不理会,我只好无奈地给那猫抚着柔软的毛。

我家是经商的。原是家中有事,我跟长兄要到离家颇远的一座城去,谁知这天跟娃娃脸似的,前一刻还晴空高照,下一阵便下了大雨。那时我们刚走过离城还有两三里路的一座小村庄里,偏偏在之前就把伞给丢了。两人想着又不能冒着雨前行,便折回了村庄,就近挑了家小屋便借住了下来。现在,我长兄借了伞去了城里办事,把我留在了这里。

那小屋里似乎只住着一个二十七八的女子,名为藤紫,平日以刺绣维生。她长得清秀,却似乎不易近人。在借住的几日里,虽接待了我们,话却不多。

雨又大了,夹着凉风。我怕那猫被雨打湿,便抱着它进了里屋。刚进门,在床上绣着的藤紫突然停下手中的活儿,抬头见我把猫抱了进来,便带了浅浅的笑。她的梨涡好看得很,而且她两边嘴角约莫一指宽的地方长了两颗点儿似的小痣,衬上那浅浅的梨涡倒给她添了丝丝的灵动气息。

“劳烦你把这只贪懒得猫抱进来了。”她言道,“方前我正赶着刺绣忙得很,没有余暇陪你说说话。不过说回来,我们倒是有缘——藤紫跟青萝,不都是跟那花花草草有关嘛。”

我自己名为青萝,便穿了一身碧绿;而她称为藤紫,便着了一袭淡紫。这巧合倒也让人不由得愉悦轻笑。

“这个就作为赔礼了。”藤紫递给我一方手帕,上面绣着一簇紫藤花,脸上笑意不减。她拍拍身边的位置,示意让我坐过去,尔后轻言道:“倘若不下雨,我还能带你到林子里走走。不过这雨似乎一时半会儿停不了。要不青萝,我跟你说个故事吧。”

1.       

 

若她不跟我说,我也想不到她竟是习武之人。藤紫的家里世代的男女均习武,就算学艺不精也还是会几下拳脚。然而她在二十出头时便逃来这小村庄,至于针线活儿,是她来到这里之后才跟一位娘子学的。

初来时她得了只花猫,只几月大,活泼得很。初夏时成天跟在她身后,或钻进林里跟藤紫穿梭于光斑之中,或看着藤紫在屋檐下安然绣着紫藤花,偶尔遇见几只长得千奇百怪的飞虫,便追着它们打转。每逢此时,藤紫便会轻笑出声,待它滚了一身泥回来,也只轻柔地摸摸它脑袋上的绒毛,并不责备它。而这只小猫,或能说为她跟离雁相遇的契机。

时值盛夏,浓荫碧如玉,紫藤花开得正旺。而酷暑无论如何也免不了烈日,于是那时藤紫便在屋里练习刺绣,待到日落时分才出去逗弄自家的小猫。就在她舀了勺水正要往小猫那处去的时候,便瞥见了个在自家院里匆匆走过的人影,小猫却似乎不见了踪影。思及小猫的安危藤紫便立马动作起来,伸出手本想出招擒住那人,谁知却被反手一拉,便被拖到了那人面前。

藤紫由此也侧了身子趔趄一下,好一阵子才站稳。这时她左手拿着个水洒了大半的勺子,右手被那人紧紧握在手中,浅紫的衣裙因为方前的趔趄沾了些许沙土,实在是狼狈。兴许是有些羞愤,藤紫把勺子一扔便要往那人腹部击去,然而还是被那人轻轻松松抵住了。

要说藤紫的功夫差,实则不然。家里习武的人那么多,她算是个中佼佼者。而扩大到乡镇范围的话,她至少在自家所在的那座小城里算是小有名气的。谁知刚逃过来这小村庄,才几天没练,便轻易被擒住了,倒有些不服。

“你要给小猫添水,也顺便给我添一些吧?”

男子长得眉端目正,嘴边挂着抹温和的笑,衣着色调倒也简单,咋一看上去该是文人,实则习武。他抓住藤紫的手也松开了,见她有点气鼓鼓地瞪着她,却也不怒,只是笑盈盈地问了她一句这样奇奇怪怪的话。

就在这时,那只初生的小猫轻声叫唤着来到那男子身旁,在那男子的右侧不断打转——似乎小猫是迷上了男子腰系着的玉佩旁那几根五彩斑斓的羽毛了。

藤紫见状抿了抿嘴,既然同是江湖之人哪有不帮的道理。生气归生气,她还是捡起掉在地上的勺子,洗了洗之后给他舀了一勺水,灌进了他的牛皮扁壶里去了。男子还是那般温和如水地道了谢,背着个轻巧的行囊便走了。藤紫那时回过头想了想,家里的猫尚还怕生,竟痴痴迷上那羽毛,男子定是在行程中停了下来,用那羽毛逗弄过那只……一点都没出息的猫。

当然接下来藤紫并没有再次看见他。

虽说她跟那男子初遇时便大动拳脚,然而给藤紫留下深刻印象的却是那人的笑。温温润润的就像平静如镜的水,只要见过一次定难忘。

 “那会儿我都过了二十了,才情窦初开,也太迟了。”藤紫说到这儿轻轻笑了一下,好像是在笑自己,却也带着点点满足,半眯着的眼似乎看见了那年那时那日的初遇之景,“虽还不至于朝思暮想,但后来竟有一日,我做完刺绣后,便靠在窗沿上想,下一年的夏初临时,我能不能重新见到他?”

 

2.

 

倘若藤紫没有在与他初遇两年后的深秋时节见到他,兴许故事便这样结束了。

本来她是为躲避家人逼亲,才匆匆收拾行装想躲到另一座小城去,然而出门太匆忙所带的盘缠只够她来到此地。她便只好先暂时留在这里了。为维持生计以及早日攒到足够的盘缠到那城里,她苦习刺绣,到后来能接一些手工活儿了,便有多少接多少,因此她一直日夜赶工。当然,她也会空暇几日,或是练练武或是穿梭林间,自由几日倒也惬意。而这般忙碌充实的日子总是快如箭矢,伴着这繁复枯燥的日常,眨眼便又到了秋染红叶的日子。

其实比起烈日当空的酷暑,藤紫更喜欢的是这温凉初秋。那时叶刚被染红,风也凉丝丝的,在日暮时分出去走走,是最最惬意的事。一日她做完了当天最后一件刺绣,便趁着给小猫添水的时机到后院转了两圈。就是在这时,她看见了盘腿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,正慢悠悠地嚼着干粮的人。

她仔细看了看,认出他正是那个之前跟她讨水的人,也没多想便走了过去。手里一如初遇之时,仍是一身浅紫,仍是握了一个水勺,里面装着半勺清冽的井水。到了那人面前她便问:“这回还是来讨水的吗?”

听到脚步声,男子早就抬起了头,认出是曾有一面之缘的女子,便也露出的温和的笑。藤紫这才看见他脸脏兮兮的,衣角处也裂了开来,似乎是在打斗中衣角被人生生扯了一下,接着便摔了一跤,那模样有些狼狈。

看着他那副滑稽的模样藤紫倒也不笑,只定定地看着他。对于这样无礼的视线他也不愠不火,只是淡淡的回了句——

“这次不讨水了。刚跟我师傅战了几回合。我想再过几天,我可能就会被抓回去了。”

接下来对话不算长,但藤紫知道了不少。男子名为离雁,同为习武之人。他自称生性自由不羁,最恨师傅定的条条框框,不堪束缚便屡次逃出。藤紫问他为什么还会被抓回去,他还是保持着那温和的笑,回了她一句——

“我每次出门前都会把自己的逃走路线写出来,留名离雁,然后放在师傅的桌上。”

这话倒让藤紫有些哭笑不得。对此藤紫在事后想起,觉得兴许是有些事比自由重要得多吧。

两人重逢后第一次的对话便这样草草结束,而接下来的时间,只要藤紫一得空,便会到那树下走走。离雁似乎也没有那么快动身看离开。倘若幸运,藤紫便能见到他或是靠在树干上,或是背对着藤紫看着树旁矮小的木丛的身影。红的黄的落叶积在树脚下,踩在上面总会沙沙作响。有时藤紫却还是会趁他背对着自己时出招偷袭,就算明知自己踩在落叶上的脚步声早就暴露了自己。当然,她屡屡不得手,却依旧乐此不疲。

有次她听见他说他曾把气得师傅头发都要竖起来了,接着就被师傅叱责说他简直像离群的大雁,藤紫轻笑出声。这般的时刻不算少,而这时离雁往往是突然默不作声,只静静的注视着身旁轻笑出声眉眼弯弯的藤紫,而他嘴边依然挂着温和的笑。

也就是在这时,藤紫开始给他绣一方带着紫藤花的手帕。她绣得很慢,不愿错过一针一线,似乎是担心绣完了送出手帕,离雁便会走了。

然而事与愿违。还没等藤紫将手帕绣完,在某日黄昏时,离雁便告知她,次日便要离开回到他师傅那边了。

分别时,藤紫一直没有回话,只由离雁一人缓缓地述着,他却没有说起任何关于他对藤紫的情意。最后他只淡淡地留了两个字——“等我。”

“区区二字,又能说明什么呢?”我问藤紫。

 “谁知道呢。当然他若要我等到两鬓沾霜时,我定会恨透了他。但我相信,他不会。”藤紫还是保持着那抹淡淡的笑,就像盛开的紫藤花那般清丽,“虽说他临别时给我的没有海誓山盟,没有表明心意。但只言片语就足够了。其实我想,我们两人并非不知晓彼此心意。他就像一面镜子,既清楚地映出了我对他的心意,也明白地将同我心意一般深情的他的执着,映给了我。”

 

3.

           

在那以后,藤紫渐渐地攒到了足够去那座小城的盘缠,她却没有立即出发,而是又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,直到自己的盘缠足够自己来回使用,才去了那座小城。

那座小城是水乡,比起习武的人,似乎是文人雅士占了大多数。藤紫虽说长得清丽,性格却不同一般的大家闺秀。那种像夏日初阳的性格,少了多余的柔情,也给她添了几分别样的风采。然而在那城里,却并非人人都能接受。

当然,不顾及别人眼光生活着也是可以的。但在城里出色的绣娘太多,她这半路入门的人实在比不上自幼便开始练习的绣娘们,自然是接不到手工活儿的。正是考虑到这一点,所以藤紫攒够能来回的盘缠,才来到这里。在小城里勉强过了一阵子,藤紫便回到那小村庄。而这一来一回,也过了一年多的时间。离开时托付他人的小花猫也慢慢贪懒了,不如以前活泼。好不容易收拾好已经堆了厚厚的灰尘的房间,藤紫这才摸着它头顶上柔软的毛,抱着花猫进了屋。

时值春末,原本自家篱笆是光秃秃的,谁知回来后紫藤竟缠绕于此,这对藤紫来说本就是一天大的惊喜。坐在窗边逗弄了下猫儿,藤紫便按捺不住自己练武的心情了。往日她每日都会抽出一两个时辰来习武,然而如今人在他乡实在不便,小村庄有个小院子还好,能活动活动,进了城里人都得住在窄小的巷里哪儿还有空处。如今回到这边,不活动活动简直是糟蹋了自己那身功夫。就这般想着,藤紫出了屋,刚想动作起来,右边肩头便被紧紧扣住,动弹不得。虽久不习武,动作却还是记得住的,稍微往右扭了下身子伸手便要击向那人的腹部。

就在她的回击被人成功抵挡住之后,藤紫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——果然是生疏了。

“你这是料到是我了还是没料到是我?”离雁松开了制在藤紫身上的手,然而原本为了抵御藤紫的另一手,如今却顺势握了上去。见藤紫没有挣开,本来他眉间似乎透着丝丝不安,如今也舒展开来,眯起眼温温地笑着,一如那年初遇之时。

“料到了,也没料到。”藤紫这话说得莫名其妙,偏偏离雁听懂了,他点点头以示回应。他知道,藤紫固然记得他最后留的两个字,然而对此的期待值并没有那么高,游子的话谁敢信十分?纵然是她等待着,却没有将此变为自己的负担。离开了这里又重新回来,踏入着小村庄的时候,定是会想起这事的。而自己的不出现或是出现,倘若出现了又会何时出现,对此她定是有想法的,“料到”便指这点。而没料到,估计是说离雁这种出场,实在突然。

尔后藤紫抱出了那只懒懒的猫,同离雁到了往前他们说笑的那棵树下。如今这树添了新绿,衬着不远处的紫藤花,倒也动人。藤紫逗趣地问离雁这回是否又是偷溜出来的,离雁否定了。他说这次他跟师傅说,要去看意中人。

“你这不还是偷溜出来?”藤紫轻笑出声,这时的草软绒绒的,不如夏天那般生硬,她便坐在了草地上,膝上放着自家的猫,抚着花猫脊背上的毛。

“我说了让你等着,也总不能让你空等着吧。”本来是站着的离雁,也跟藤紫坐在了草坪上,侧脸看着身旁人,清秀的脸庞上浅浅的梨涡,可爱得很,“我啊,也许会在你生命中缺席一阵子,但断然不会缺席一辈子。你心里的位子,我占定了。”

这时一阵风拂过,开得愈发茂盛的紫藤晕开一片深紫浅紫的涟漪,映出了归雁的身影。

 

尾声

“恕我冒昧,我可以知道如今你们……”

听到这儿,我似乎是想清楚结局,转而一想又觉有些不妥,话出一半便就此打住了。藤紫倒是笑了笑,似乎也不在意我的追问,接着说:“虽然我们没有成亲,不过那人时常会回来缠着我。他师傅老了,他要理的事务啊,也多了起来。”

我点点头,表示了然。然后又发现了些许让我不解的事——

“你们……不成亲?”

藤紫点了点头,依旧笑盈盈地,那深邃的眸子跟我对上了一眼后,她便把头转向半掩着的木窗边。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着,眼前的景物一片模糊。然而在那雨中,藤紫似乎看见有个撑着伞的熟悉身影,正朝着小屋的方向,走了过来。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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